来到世间仅7个月的妞妞,因患先天性心脏病,在今年4月初被父母狠心地遗弃在北京儿童医院。
庆幸的是,妞妞并没有像其他弃婴一样,被绝情的父母彻底抛弃。“梦”醒后,妞妞的父母想找回她,并神奇地邂逅强行“托付”的好心人。
妞妞又一次回到了父母的怀抱,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然入眠。
导演了这场遗弃妞妞恶剧的父亲朱博也付出了被拘留三天的代价。
令人不感意外的是,妞妞被遗弃的原因如此简单,她的父母无法承受“10多万元医疗费”之重。
“家庭由于贫困无法支付孩子的手术费,家长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这一极端且不负责任的方式”,这是导致弃婴事件频发的一个诱因。在妞妞被丢弃后,接到报警处理此案的民警周渤海说。
京城弃婴被拘第一人
本刊记者/李云虹
吉林籍的朱先生还没来得及看望一眼被他亲手丢弃的女儿妞妞,就被北京市西城区月坛派出所的民警带往了西城区看守所。他是自2006年3月1日《治安管理处罚法》实施以来,北京市因“遗弃婴儿”被行政处罚的第一人。
拾到一名女婴
2006年4月1日晚8点左右,王女士和爱人带着孩子在位于北京市西城区南礼士路的北京儿童医院看病,确诊为扁桃体发炎的儿子正在儿童医院二楼的输液室输液。在他们等候孩子输液之际,一位30岁左右,个头不高且略显单薄的外地男子手里抱着孩子,走到王女士跟前。男子皱着眉头,表情焦急地对王女士说:“大姐,你帮我抱一会儿孩子,我去找她妈,一分钟就回来。”
正为生病的儿子焦虑的王女士并未理会男子的话,谁知,男子硬生生地将孩子塞到她的怀里后,立即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说:“一分钟后就回来。”
王女士几乎下意识地说:“你可快点啊!”
在等候的过程中,王女士寸步不敢离开走廊。
“在等候的过程中,我也有很多想法,但我愿意将人往好处想。我始终认为,孩子的父亲是有事给耽误了。”王女士事后对记者表示。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此时,已经临近夜里10点,王女士的孩子早已输完液了,孩子也陪着王女士一同等候该名男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男子却始终没有回来。无奈之下,王女士拨通110报了警。
2006年4月1日晚10点左右,西城区月坛派出所的民警接到王女士的报警后,立即派民警赶往儿童医院。当时已是深夜,由于该名弃婴身体不适,最终留在儿童医院进行治疗。
巧遇孩子父亲
第二天上午,王女士再次带着孩子去儿童医院输液。输完液后,儿子想要吃肯德基,王女士就带着孩子来到了位于儿童医院附近的一家肯德基餐厅就餐。她们从肯德基走出来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头天硬把孩子塞给她的男子就在餐厅门口!
王女士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名男子。当时,王女士愣了一下,而这名男子好像也认出了王女士,倒退了两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子,看上去是他的妻子。王女士觉得夫妻两人是找孩子的,立即告诉他们,由于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们都没有回来,王女士报警了,将孩子送到了派出所。
听到了孩子的下落,夫妻二人立即随同王女士赶往了月坛派出所。
据月坛派出所的民警周渤海介绍,这名中年男子名叫朱博(化名),是吉林人;他的妻子是河南人,夫妻二人都是来京务工人员。他们租住在海淀区上地附近的一间平房内。朱博是厨师,月薪只有1200元左右,他的妻子以前是服务员,现在没有工作,在家抚养年仅半岁多的女儿。
2006年4月1日,朱博夫妇带女儿到儿童医院看病。
朱博告诉警方,最近女儿晚上睡觉时老是喘不上气,嘴唇被憋成紫色。女儿被查出患了先天性心脏病,且伴随严重肺炎,院方建议马上治疗,但治疗费要10万元。朱博夫妇哭着把女儿抱回了家。“孩子她舅舅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家族遗传的,没办法,孩子跟着我们肯定死路一条。”朱博对民警说。
无奈之下,朱博夫妻二人采取了极端的方式,将孩子丢弃在了儿童医院。
获拘留处罚
朱博夫妻在派出所对民警说,遗弃女儿后很不安心,才会在第二天又跑到医院。找遍所有科室,没见到女儿,他们甚至跑到医院花园去找,“还好碰到了那位大姐,知道孩子现在没事”。
随即,在民警的陪同下,朱博的妻子来到儿童医院,见到了女儿。当即,她痛哭不止,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朱博的妻子去儿童医院看望女儿的同时,朱博被带往了西城看守所。
2006年3月1日开始实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5条和第21条分别规定:遗弃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被抚养人的,可以处5日以下拘留或警告;怀孕或哺乳自己不满一周岁婴儿的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本应行政拘留但不执行。
据办案民警介绍,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处朱博夫妇3日行政拘留。考虑到朱妻还在哺乳期,决定免予执行,朱博成为该局处理的第一例因“遗弃婴儿”被行政拘留的人。
妞妞,你能原谅爸爸吗
2006年4月7日,在位于北京市大兴区的立垡村,记者见到了丢弃女儿的朱博夫妇。
朱博的妻子张文(化名)不止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朱博也一再向记者表示:“我们再也不会丢弃孩子了!”
2006年4月6日的北京,天上下起了绵绵小雨。截至这天,朱博已经在位于昌平地界内的北京西城看守所内待了整整三天。这天一早,本刊记者就赶往西城区看守所,无奈却同朱博擦肩而过了。
经过一番联系,记者终于采访到了朱博夫妻。
朱博个头不高,1.7米左右,身体显得十分单薄,在同记者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显得比较腼腆。而张文则是怀抱着孩子接受了本刊采访。
他们二人伴随着悔恨的泪水与懊恼,向本刊记者诉说了丢弃孩子的全过程。
天降噩耗
朱博是吉林人,2005年在北京大兴区某餐馆打工时,认识了当时是服务员的张文,从此二人便相爱了。2005年3月1日,在朱博的老家吉林,二人举行婚礼喜结良缘。
朱博在那家餐馆当厨师,当时,他每月的收入仅为800元,而张文当服务员的收入才400多元。婚后,在餐馆附近,夫妻二人租了一间简陋的平房度日。
就在这间陋室,2005年9月10日,他们的女儿妞妞出世了。女儿的降临,为这个家庭平添了欢乐。
初为人父的朱博看着女儿娇小的样子,欣喜之余却开始忧虑了。女儿从出生时就比同龄的小孩瘦弱。
可大兴区妇幼保健医院的医生告诉他,孩子身体健康,这令朱博感到一丝宽慰。
朱博知道,在妻子张文怀孕期间,她节俭到了极至,甚至于都不吃水果。为了减少开支,她产后三天就出院了。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妞妞的出生带给我的压力远远超出那些欢乐。”朱博对记者说。
妞妞自出生身体就非常虚弱,经常生病,一次看病没有个几百块钱根本就无法走出医院的大门,“最多的一次,妞妞看病一下子花去了4000元”。这对于本身就不富裕的朱博夫妻,无异于雪上加霜。
为了增加收入,朱博换了工作。为此,他们一家也从大兴区搬到了海淀区的上地一带。同样作为厨师,朱博的收入提高到了1200元。
2006年初,妞妞出现了嘴唇红得发紫、呼吸急促的病症。3月15日左右,妞妞得了肺炎,经过医院的治疗日渐康复。但妞妞的肺炎康复以后,却还一直咳嗽,从她痛苦的表情中,张文知道女儿身体并不舒服。
3月20日,朱博夫妻二人带着妞妞去一家普通医院看病,医生发现孩子的病情不一般,建议他们去北京儿童医院给孩子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3月31日夜里,妞妞突然间哭闹不停,并且不断地咳嗽。朱博夫妻赶忙带着孩子赶往儿童医院。当时,他们都以为是“肺炎没有好利索”,可4月1日出来的诊断报告却是他们“想像不到的”。诊断报告上写着:“先天性心脏病”,并伴有严重肺炎。
他试探性地询问医生:“如果治疗的话,需要花多少钱?”医生告诉他:“你女儿的病必须立即治疗,治疗费用要十多万元。”
如果住院,也需要首先交纳5000元的押金,此时此刻的朱博夫妻根本无力承担这笔费用。妞妞一次输液也需要上百元。当时,妻子执意要妞妞住院治疗,朱博却深知囊中羞涩,试图劝阻妻子:“你要给孩子治病,没错,应该治病,但是,5000块钱的住院押金咱们拿得出来吗?给孩子输液一次两次,咱们的钱还够,但是几天下来,咱们的钱还够吗?”
当时,身上只有700多元钱的朱博尽管如此劝诫着妻子,他的内心同样刀扎一般地疼。
手握着这样一份诊断报告,朱博觉得天一下子塌了,备感无助与绝望的他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抱着孩子的张文一言不发,表情木讷,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丢弃妞妞
张文对于“先天性心脏病”再熟悉不过了。她的亲弟弟就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自她记事起,家里为了给弟弟看病,几乎一贫如洗,只要家里一有钱,一定是给弟弟去治病,为此也借了不少钱。
由于弟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嘴唇异常发紫,如同涂染上了口红一般。尽管现在弟弟也来到了北京,但却相当难找到工作,很多用人单位一看到他的样子就不录用他了。
弟弟的现在如同妞妞的未来一般,在张文的脑海中闪现。
10万元对于一个月收入只有1200元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孩子出生以来的7个月间,各种疾病的治疗已经花费了我们近一万元,而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张文说。
夫妻二人强忍着悲伤,从医院开了点药,抱着孩子就离开了医院。
就在出医院门口的时候,张文还抱着孩子回头默默地看着儿童医院的大牌子,久久不愿离开。此时,朱博默默地站在妻子身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在回来的路上,夫妻二人保持着沉默。
朱博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叙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妞妞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同样疼爱她啊!
在回来的路上,我反复思考着:向亲戚借钱,可双方家里都不宽裕;哪个好心人能收养妞妞,可治疗妞妞的病就是个无底洞,谁又愿意收养一个有病的婴儿?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让妞妞尽快接受治疗。
中午当我们回到家里以后,我就跟爱人商量:“与其让孩子放在咱们手里活活病死,还不如咱们将孩子丢在医院,毕竟是医院,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当我将我的想法跟我爱人说了以后,她表示反对。“不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的女儿治病。”她号啕大哭着说。
后来,我们就给位于大兴立垡村的张文的姐姐打去电话,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她姐姐当即阻止我们这么做。
可是,我们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了。最终,妻子还是默许了我的想法。那天下午,妻子抱着孩子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孩子。我当时给孩子找来了新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我和妻子都很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北京夜晚的温度很低,我不知道孩子可能会在外边呆多久,因此,我就给孩子穿上了厚厚的小棉袄和棉裤。外边裹着孩子姥姥亲手缝制的棉袍。
当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我和妻子终于迈出了这一残忍的决定——将孩子丢弃的第一步。
那天晚上,我们打了一回出租车,一家人从上地到了儿童医院。到儿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夜幕已渐渐落下。
我和妻子抱着孩子,在楼里一层一层地转,寻觅着合适的人选。我当时的初衷就是要找个有责任心的,并且家境比较好的人家。妻子抱着孩子一层一层地跟我转。
转了大概近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位于二层的楼梯口。见妻子很累了,我就让她将孩子给我,并叫她到儿童医院的门口等我。
我在楼梯口看到了一家三口,孩子输液,那位男士文质彬彬,像个知识分子,那位女士看上去也和蔼可亲。孩子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喝着酸奶。我觉得这一家人的条件不错,我最终决定将孩子给他们了。
我假装很焦急的样子,将孩子和药硬塞给了这名女士,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当时,我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来到医院门口找到了我的妻子。妻子当时并不放心,还偷偷跑到二楼去看过孩子和那一家人。
在医院外,我和爱人绕着医院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妻子边走边哭,而我也是心如刀割。
幡然悔悟
朱博和张文将孩子遗弃后,并没有直接回上地,而是去了张文的姐姐家,位于大兴区的刘村。
在立垡村,张文的姐姐听到了这个消息,也禁不住流泪了:“我当时就反对他们将孩子扔掉,可我也不知道他们将来如何凑钱给孩子治病。”
那一宿,朱博和张文都失眠了,他们心里牵挂着女儿妞妞。
路上,张文还自言自语似地说:“也不知道那家人知道不知道怎么喂孩子吃药,咱们家妞妞一般吃药都有习惯……”
听着这些,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其实,当时,我把孩子给丢弃的一霎那,就开始后悔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怎么能将亲生孩子丢弃呢?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翻身,根本就没有一丝困意。临近早晨的时候,我打算上午去医院看看,带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我打算去找孩子。
早晨起来,我简单吃了点早饭,然后就准备出门找孩子。张文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意似的,从早晨起床后,她就一刻不离地跟着我。
我问她跟着我干什么,她却反问我:“是不是去找孩子?”
随即,我和妻子就踏上了去儿童医院的汽车。到了儿童医院,我们从一楼开始找,整个儿童医院都让我们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妞妞的下落。
我当时就有点慌了,输液室我反反复复进去了好几次,甚至于护士后来都不让我进去了。我当时又不敢说是找孩子,只能说是看朋友的孩子。
一连在医院找了好久,无奈之下,我们带着无限的失望离开了医院。我们打算先回家,明天继续找。
下午三点多,就在儿童医院附近的肯德基门口,我居然鬼使神差地遇到了昨天送出妞妞的那位女士。我当即欣喜若狂。因为我知道,找到了她就等于找到了孩子。
我将我的遭遇统统告诉了这位女士,通过了解,我知道这位好心的女士姓王。从她那里得知,孩子被送到了派出所。在她的陪同下,我和爱人一起来到了月坛派出所。
在派出所做了笔录以后,我被带上了一辆汽车,民警说,要把我拉到西城看守所。民警告诉我说,由于我将孩子丢弃,按照新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我被拘留三天。
我来到看守所呆着的三天,简直是度日如年。我最担心的就是妞妞的病怎么样了,脑海中烦乱极了,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看电视。
就在进入看守所的第二天,我见到了媒体记者。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有基金会愿意资助妞妞了。我当时很高兴,我感觉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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